新加坡笔记

8月底去的新加坡,烂尾的游记,手机里的照片

听厌了花园城市,想象中的新加坡是个巨型地产样板展示区,新加坡完全不是我向往的目的地,相反,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踏上这片土地,近几年才稍微扭转偏见,冲着机票便宜、不用转机、近、作为一个短期目的地也还能接受,就走了一趟。某成说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去的“华人地区”,事实上几天里见到的华人实际占比不超过一半,也许随着华人与其他地区人的结合,二代三代,早分不出哪里人。这里是亚洲中心,中、西、东、南亚、欧洲人,还有很多分辨不出来的人,都聚在一起。任何人种出现在街上都不突兀。中文的使用场景相当低,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看我们应该是中国人,试讲两句普通话,才好意思开口。如果这是我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去现代城市,那大概也会惊叹花园城市、干净有序。现在看,这个城市有点旧了。殖民者留下的建筑、各族裔聚居的区域、没你以为那么多高楼的市中心,更别说90年代设计的商场,根本比不上国内日新月异的购物中心,种种混杂在一起,这不是人造模型城市,也不是腾空出世的现代化国家,就像我们在福康宁公园偶遇的嵌满墓碑的围墙,一块块墓碑延伸到山顶,那时一个个生命来了、回不去、永远留下来了的实感就涌上来,比刚刚逛完的超高展陈技巧的博物馆真实得多。即使传统中国家长的、拔苗助长式的极权饱受争议,仍然有这么多人因着各自的缘由背井离乡在这里工作生活。在摩天轮上遇见的印度老太太说,我儿子和儿媳妇都在这里工作生活,言语中有一种自豪感。哪天泰国运河真的开通,新加坡的地理优势被削弱后,还有那么强的吸引力吗?回来后我对新加坡的认识才刚刚开始。

博物馆
第一站是新加坡国立博物馆。讲真,在暴晒的东南亚,没什么比逛博物馆更舒服的选择了。何况博物馆是了解一个地区的快捷方式,虽然是官方视角的。博物馆建筑有新旧两部分,这种新旧结合的建筑在当地还是蛮多的,算是保育成果的一部分。旧馆一楼的李光耀个人馆、旧观二楼的新加坡独立后成就展厅,和新馆二楼的新加坡生物馆(只有图片、视频的介绍,没有实物),都可以粗略逛。重头在新馆一楼的新加坡历史,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如今被称为新加坡的这一土地的历史。从过去的荒蛮之地,马来地区的一部分、封建中国的附属国,到15世纪被葡萄牙人统治,18世纪葡萄牙衰落后又被英国殖民,二战英国人被打败日本人迅速占领。这里面最关心的当然是华人命运。撇去明朝什么的不说,华人开始走上这片土地也是在英国人开拓之后,大量劳动力的需求,吸引来福建广东一带的人。真正让新加坡走上世界舞台的还是英国人,要把开埠的英国爵士莱佛士和李光耀放在一起比,那肯定还是莱佛士影响大一些,谁敢说新加坡有今天不是当年英国人留下的余荫。Raffle Hotel、Raffle City、这些以莱佛士命名的地标随处可见。想起来跟香港惊人的相似,“华人建立的国家”,那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李光耀自己也是在英国受的教育。某成形容得好,新加坡就是一个香蕉人。中文仿佛成了华人间口耳相传的暗语,博物馆这种普及知识的地方都是全英语说明,中文和其他语言待遇一样,打印了一个小册子在展厅门口领取,自行对照阅读。但博物馆使用了大量先进手段,音频、视频里的英文就无法覆盖。苦修了大半年的英语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忘了说二楼还有一个日据时代的展厅,没记错是专题展,感受一下日本人占领后从教育、文化、生活全面刷屏的高效统治。日据时代只有短短3年,但今天日本人以另一种方式活跃在新加坡,公众场所见到日本人的几率相当高,购物街上占据优势地位的日本商场,还有粗浅的的观光看不见的其他领域。

国立博物馆就是集大成的地方,布展、灯光、实景还原、动画、音频、各种叙述和表达,连玻璃都格外通透,拍照一流。后来我有点小人之心地想,狮城没有多少有分量的展品,所以这么用心地通过各种手段来表达过去,这么珍重地对待每一个展品。这跟年初逛的南京博物院刚好相反,几千年来的好东西被乱堆一气,毫不讲究。商店的文创产品不够好,餐厅里都是西式的餐点,炸鱼薯条和汉堡,咖啡不错,甜点没试。但要补充能量也没更多选择。

剪发
饱受国内美发店摧残的我,痛下决心每次出去外都要体验一下当地的美发业。这回在新加坡,特意安排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剪头发。是在乌节路一家商场里的日本店。道听途说日本人的发型服务是最好的。而且我看过太多日本影视剧里的发型师,每个角色都会在心里停留很久。试一次日本服务算是我的小小心愿。

面积不大的一间店,铺租必定是贵的,空间很紧凑,白色系的装修,不浮夸,乱中有序。大约10个人上下,一个前台、五个发型师、三男二女,三个助理,二女一男。工作日的白天,没有坐着闲聊的人,每个人都在忙,助理主要是协助发型师做染发、烫发一些的过程性工作,不洗头。洗头由发型师完成,总监可能除外。其中一个大叔型日系男发型师大概是总监,同时给3个人做头发。两个女发型师,正好一个长发一个短发,短发的顾客都是短发女生,这有点おもしろい。我的一个观察,越是发达的地区,越多女生留短发。某种程度来说是女性的社会地位高的体现,一来女性在职场工作繁忙短发更易打理,也显得干练,二来女性自信独立,不需要长发取悦男性,清楚什么东西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给我剪头发的发型师看外表大概是华人后代,会讲普通话,但是口音很重。他问我之前有没有来过。我说我第一次来,是来这边玩。然后他问我从哪里来?“中国”。“中国哪里”。“广州”。后面就没有话了。这次出行跟人交流过几次,都是广州一出话题终结。我想他们心目中的答案是上海,再不然是北京。其他都是问号。

剪发从55到85新币,跟国内比当然贵,但是一个良性循环的发型店,价格不上去是没法经营的,不然就会出现开会员、附加服务。把基础的剪发变成变相的低价引流产品,不出售其他服务无法生存。本应该是放松的时刻,被弄得越来越紧张。另外,在这样发达的现代城市生活,形象也是必要开支,无论男女,换个发型、染发烫发都是很日常的事,是爱自己也是尊重他人。换言之,足够多的客源,多样丰富的需求,合理的定价,这个行业才能健康发展。

教堂
真的很佩服欧洲人,他们在殖民地留下的教堂,至今都是当地的热门景点。这是异域风情,也是某个时期先进文明的一种代表。最最紧要的是好拍照,女生拍照圣地。同时这片区域,往往到今天仍是城市中心,交通便利商业繁荣。排名最前的圣安德烈教堂,就在地铁站city hall,周围有国会、最高法院等国家机构,也有时髦高格调的购物中心,遗留下来的殖民建筑还被改造成文艺商场,里面是放老电影的电影院、情调餐厅,由旧的国会和最高法院建筑改造的美术馆正对着教堂。

我没去过欧洲,但也看过不少殖民教堂,大都不过耳耳,新加坡这一座也是不过如此,可它如此醒目和上相,因为纯白色涂装。我就随便下个结论,彩色涂装是殖民建筑最喜爱的外立面做法。廉价、简单、好操作、显眼,涂料真是人类的伟大发明。可在欧洲,哥特教堂都是石头做的,并是通过大量的雕塑来摄人心魄。跑偏一下,看了这么多教堂,我仍然觉得广州石室最美,虽然不能和欧洲雕像林立的古老哥特教堂比,石头材质,简洁许多的石室,实际一点都不含糊,有哥特教堂的所有经典元素,省略了密密麻麻的雕塑后,还原了建筑本身,而不是圣经故事的载体。圣安德烈教堂并非不值一看,这座教堂由英国人设计,又不那么英国,大致布局和外形是哥特式,屋顶用了木梁架结构,压低了内部空间,但省略了飞扶壁,侧立面也能很好地展现拱窗序列,令建筑整个外立面有形式上的统一,以及放大突出的小尖塔,很难让人不想到伊斯兰建筑。于是再反过头来想,哥特教堂的形成,本身就是欧洲人东征时受了东方艺术的影响,几何纹样、通透的建筑内部、光线、尖拱、彩色玻璃等等等等,几百年后教堂来到新加坡,又跟伊斯兰有了丝丝联系。建筑就是历史本身。

人造景观
摩天轮、人造瀑布(云中森林)、天空树,固然本身就是景观,特别是瀑布和天空树,但本质上都是向外观看的景观,也就是借景,在高处观看新加坡的城市景观,他们自认为最拿得出手的东西。在网上点评如何激动人心的天空树音乐表演,亲自看一回,可不就是人造灯光烟花。滨海湾花园的人造瀑布之外的另一个大温室花穹,号称是个世界大花园,逛过一遍后,伪植物专业人士表示,这就是一个把地球上相似纬度、相似气候条件地区的植物摆到一起的花园,好在新加坡本身地处东南亚,气候条件好,植物品种多,尤其开花植物都很鲜艳,很容易营造出奇花异草的感觉。你要问这个滨海湾花园真的生态循环纯天然无污染,我觉得这就是个笑话。对不起,我们抱着来都来了都想法,逛了这几个主要景点,丝毫没有受到感动,也可能是价格不便宜还没超出心理预期。总之这些人造景观,处处散发出一种人类征服了地球的自大感。

夜间动物园同样如此,我一直怀疑以动物习性为前提、昏暗灯光下、打着保护动物旗帜的参观方式对动物的影响。这不过是为了给人类另一种感官体验设计的娱乐。能让人在远距离看见动物的亮光、大声播放讲解的游览车、人类的大声喧哗,还有一些动物的生活区域和闹哄哄的入口区完全没有隔开,只通过广告画和地形高差来分隔,声音完全没有阻挡。总之,为了给游客一种“发现”动物的感觉,动物巧妙地被地形高差、密集植物或看不见的人工屏障隔在固定的空间,甚至隔绝在鱼缸一样的玻璃房子里,在有限的范围里活动,并不自由。简直是某些人类社会的真实写照。

当然,我这么多牢骚还可能是这动物园排队太久,限制入园数量,7点钟到动物园,2个小时过去光在等入园排队,一个动物也没看见,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了。可是,当看到动物的后,花豹在距离我们5米不到的地方一闪而过的瞬间,在角落里找到穿山甲的时候,哪怕只听见狮子低沉的吼声,都引发内心的小激动。事实是,连观光车上的讲解是预设好的,大象、长颈鹿、斑马每天都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他们是什么心理?把自己当演员还是看客?“看,又来了一群人类,so boring.”“几点了,还有多久下班?”“今天又站了一天,回去让我儿子给我捶捶背。”还好没赶上动物表演,不然牢骚可能更多。动物园面积应该不大,走完四个步行小径加看动物的时间,大概一个半小时,却通过暗淡的灯光,无边的黑暗,营造出无法预知广阔感,只要投入其中便能产生置身森林或草原的感觉,的确是一种独特体验。

各族裔区域
如果真的把新加坡当成一个样板房展示区,那各族裔的街区就是里面的异域风情样板房。连马来人都有自己的一小块地区,就是甘榜格南。穷游锦囊上提到穆斯林的哈芝节,“如果在哈芝节前后到访新加坡,不妨到芽笼士乃及甘榜格南的佳节市集去凑凑”,2017年的哈芝节正是我们在新加坡的时候。号称要庆祝3天的哈芝节,我们在第二天过去,风平浪静,苏丹回教堂大门紧闭,无论举行什么仪式都是一个不可示予外人的世界。反观外面,聚集了一堆拍照游客和画写生的人,百来米外的著名餐厅同样大排长龙,在这中间还有一个马来传统文化博物馆,门庭冷落,我怀疑有一半时间都是我们在包馆。大多数人来这里只不过想体验一下马来伊斯兰风情和美食,然后继续隔绝在自己熟悉区域。

我们总是笼统地称东南亚,人家强调的是马来人,也就是印尼、菲律宾、马来西亚和新加坡这四个地区,没有泰国越南柬埔寨缅甸老挝什么事。被殖民之前新加坡就是一个纯粹的马来地区,是苏丹王朝的权力重镇,现在这个博物馆的位置就是过去的皇宫。今天,马来人已经退缩到新加坡一个街区。博物馆相当朴素,尤其是跟早两天逛的国家博物馆对比。这些事都不能细想。可在那里看到黑白旧照片、旧电影时,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真挚。

唐人街叫牛车水,印度人聚集地小印度,包括甘榜格南,要我来粗暴地总结就是,以宗教场所为中心的民族区域,周边是小商品市场和特色美食。这些地方除了宗教建筑不同外有什么区别?甘榜格南有很多波斯地毯店,小印度有小饰品店和祭祀用的鲜花,牛车水最大的特色就是美食吧,民以食为天。

排队
我在去圣安德烈教堂的路上看见一路的长廊都贴满了红色波点,于是知道美术馆在开的草间弥生展,life is the heart of rainbow。原本打算第二天去机场买买买然后登机回家的我,立刻放弃购物投奔美术馆。

这一次出行,我们在滨海湾花园天空树排队,在夜间动物园进园排队,坐观光车排队,但都比不上美术馆。十分之一的时间看展,剩下的时间排队,排队中间我做了什么?刷了知乎上“如何评价草间弥生的作品”之类问题的每一条回答。很惭愧,两年前就看过草间弥生的大南瓜,却没想过去了解作品背后这个人。四个展厅,进每一个展厅前排队,看每一个镜屋都排队,我也怀疑,如果顺顺利利地看展,没花什么时间排队,获得的体验会大打折扣。特别在第一个镜屋,每人一秒钟参观时间,我原本没有期待,就在那瞬间视觉炸裂,匆忙决定拿出手机拍下那个场景。没人不喜欢镜屋,那样比童话还天真纯粹的世界。

正好这几天群里在讨论去故宫看千里江山图,说起看展览排队,谁不是一把辛酸泪。智能手机普及后,人类对排队的忍耐度又上了新高。排队,是人类文明的异化物。当媒体在报道看某某展览排队5个小时的时候,他们在想什么,看客又在想什么。即使排队能带来期待改变观感,我还是不愿意花时间排队,合理安排时间,早出门,避开高峰。珍爱生命,远离排队。

其他
除了第一天特意去伊势丹百货逛了纪伊国屋书店,后面都没留意到有书店,包括机场,可见当地书店业也都不景气。

机场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买,护肤品化妆品除外,city hall上的莱佛士广场不错,购物、美术馆、教堂、政府机构……总之这一区才是长盛不衰   的中心。

第一天去圣安德烈教堂是周六,门口是干净无人的大草坪,第二天周日,再经过教堂,成了菲佣的包场,我以为这一片区域就是当地菲佣的聚会点,类似香港中环。后来在一路,包括去机场的路上,哪里有草地,哪里就有菲佣。

没了解清楚,淘宝上买了张惠游宝,除了第一天上网速度正常外,后面几天都非常慢,仿佛回到了2g时代。以后出行还是买当地最大的运营商的电话卡。

每年8、9月印尼烧禾的烟尘,那几天貌似也没有吹到新加坡,就算有我们估计也感觉不到。谁比谁厉害啊。

啊?美食?每天早上吃酒店的自助早餐,然后出门一天,也没有刻意找吃的,基本随便吃。哦不,刻意找了一次,太晚店家关门了。时间都花在排队和赶路。买回来的叻沙味方便面还在柜子里躺着,择日再吃。就是这样。

香港两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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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份的时候去了人生第一次香港书展。作为三无妇女的福利。顺带逛了铁道博物馆、大埔墟、大坑、PMQ元创方……还想写一个事无巨细的记录。结果,哈哈。昨天把照片冲扫出来,毕竟是这几年唯一一次认真拍胶片,下一次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所以必须贴出来。字是当时在途中记的。零零散散。

香港是个大手扶电梯
香港就是个像一个手扶电梯一样永不疲惫永远满血的城市。香港人既是这个电梯的乘客也是制作者。没有手扶电梯的时候,他们也像传送带一样匀速、快速前行。像我这样时不时停下来拍照看地图把拉杆箱放在一边占地的游客就是影响传送带正常运行的异端,就算停在不影响路人的角落也不行。只要掉队必须清理出队列。哪怕在师奶遍地的街市也不例外。

香港人不爱撑伞也跟传送带有关。一来要集中注意力快速行走,二来一撑一收也耗时,三来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人都快站不下了哪里有空间撑伞?7月份这样的晴热天气,他们不用任何物理防晒在烈日下暴走。撑伞的基本可以认定为游客。到第二天我也放弃了撑伞,因为经常走着走着忽然暂停被无数人眼神拷问,再撑伞就要被群殴了。

香港铁道博物馆
为什么去香港不购物,去这些偏远的地方,一个字,穷。还是有些内地游客拍照的。不好的地方就是火车不运行啊,哪怕走一小段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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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坑
大坑也是这几年火起来的一个地。可惜我去的时间不对,刚好周一,大多数店都关门了,开工的只有修车行,这边是修车行的聚集地,一边走在冷清的街巷里,一边感受两边的修车行。怎么说呢,下次时间对我也不想再去。大坑回潮,对香港人来说是一种怀旧,对我们内地人真的soso。

香港旅游发展局有大坑的旅游特辑,但是只能在台湾繁体中文界面才能看到。

大坑莲花宫,远看就是个贴在山上的二维建筑,进去里面果然奇窄无比,而且还有二楼!二楼才是正殿。就像把一个普通寺庙折叠了一下变成Z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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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Q元创方
从上环站往PMQ,谷歌地图上挺宽一条路进去,愣是没找着,问卖报的老伯,“甸街怎么走”,“哪,对面那个楼梯”。我一看,都想骂街了。就是可以那么窄,1米来宽,夹在街铺中间,还跟左右共享一个类似骑楼的顶,黑漆漆阴森森。穿过去还得爬好一阵子的长坡台阶。

有间专做缅甸漆器的店,店主是个女王范穿一身黑衣的女士。她说大陆的漆器已衰落,或者说在日常的应用不多,只作为艺术品出现在酒店等高级场所。相反,漆器在日本在东南亚得到传承。而店里经营的漆器都是作日常用的盘子、糖果盒等器物。

还有一间手工艺品店,主要材料是木器、金属和线。店主是个非常严肃的女手工艺人,现在流行叫匠人。我在那里逛店,她自顾自在那里加工首饰,抬都不抬头看一眼。戴着口罩,机器和金属碰撞发出吱吱声。桌子上一排的机器道具。他们家连用来陈设的桌子都是自己设计自己加工的,是木材带点皮具装饰的。真的很酷。可惜不能拍照。

这里头最高端的是一家家居店,进门还要按门铃,又因为进门方向转了90度,我甚至不知道那店开没开门,按下门铃纯粹是无知。换作下次我未必有勇气进去。有blingbling的玻璃制品,我看到的时候心里小嫌弃了一下,这种光影变化这么丰富的器具不应该每一个都用单独射灯照射?跟进门的感受有落差啊。价钱我也没看。店主倒是台湾人式的彬彬有礼。

当然也有很多普通卖家,一看就知道他家的物品一般,家具也是宜家现购,最廉价的款式,没有诚意。连我常戴的一款casio基本款电子表都能拿出来卖。想买个东西店员还要打电话问老板娘等回复。

GOD的产品相比起来工业量产的感觉更浓。我想买点手信,又觉得他家的设计太强调“香港”本土文化,表达得太直白。就像旅游景区的小卖部,担心别人不知道这是从香港买的。气场不合。他们家还跟一个餐饮店合作,我以为这种配置一般会是咖啡清食店,没想到进去以后是纯正的黑灯瞎火酒吧风,把餐牌一直翻到底才看见几款咖啡。然而买单的时候店员告诉我他们家是吃有机食物的店,下次有机会过来吃。我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真的很crossover。

无印良品的muji found在这里也开了一间。我是第一次逛这个高端店。他们家只租了一格宿舍,顶多十来方。卖的产品设计感是很好,便于量产的普通材质,价格在这个场里我也不好说他贵。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有个型格女店员。光看她就已经回本了。我停留了很久一直在琢磨怎么当面若无其事地赞美她,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当然也不要以为这种设计店的店主/店员就很酷很冷漠。恰恰相反,除了那家木器手工艺店,每一个人都很礼貌,微笑,你好、谢谢、拜拜,还有不少主动上来介绍物品。这跟台湾其实很像。

PMQ就是那种一出来马上又列入下次还要来的清单里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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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湾
住在荃湾的hostel,四人间的房子,厨房厕所卫生间全都有,大学宿舍式的下面桌柜上面睡人,相当宽,窗外是山与海,出门也还是山与海,可以望见汀九桥。只是交通略嫌麻烦,到了荃湾还要转接驳车。那天晚上眼看就要到最后一班接驳车了,我还没找到车站,打电话过去服务生很不耐烦地说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最后发现要从本身已是二层的荃湾站出来后再往爬上一层,便是一个高速路旁边的车站。一下就切换到1Q84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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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埔墟和湾仔街市

大埔墟就在大埔墟站下车,出来就是集市了,一直走到铁道博物馆,怎么都绕不出集市的范围,确实蛮大的。还发现了熟食中心。大埔墟一家,骆克道一家。就是大厦的楼里统一经营的大排档。对啊,香港大排档也是在楼上的。下次得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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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展中心望出去一片工事中的中环

广州乡村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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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几年,亮哥还跟某成在一个单位的时候,就邀请我们去他家过端午。亮哥家在白云区的一个小村子,端午节村里会组织划龙舟和聚餐活动。可惜那年我们早有别的安排,没去成。那之后,每到端午节,我们两个乡村文化爱好者都要关心一下他们村搞不搞活动。一直等到今年,才传来活动的喜讯。我有一个潮汕的朋友,他们乡下过年的时候会搞游神之类的民俗活动,但政府规定大型的游神(大概是几个村或镇合办)只能隔几年办一次。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为了蹭晚上的聚餐,我们午饭都没吃就出发了。坐地铁到嘉禾望岗,再转一路接驳车。想着换接驳车麻烦,加上很久没骑车出来溜达,决定下了地铁骑车,还可以欣赏沿途风景。嗯,我想象我们会穿过大片农田,远处是连绵的山,农田中间的某处有一片竹林,亮哥家紧挨着竹林。啊,青山,绿树……事实证明是我想太多了。地铁站一出来就是灰尘滚滚杂乱无章的大路,吸着尾气和灰尘走了大约一公里,我们进了一个牌坊,两边是超市、杂货店、小吃店、服装店、药店,大声播着小苹果之类的歌曲。等这段路过去以后,就到了工厂区,路越来越不好走。途中还有间屠宰场,运猪车进进出出,路面压得没几块好的,味道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消受。我一路觉得自己是脑子出了问题,会想到骑车。过了这段烂路,再走一段整齐些的工厂大路,到白云湖门口亮哥家的村子也到了。节假日,游客很多,游客多的地方走鬼也多,主要是卖水果。

跟所有城中村一样,亮哥家不大,但盖得很高,中间一个天井就是最主要的采光,没有阳台。四周邻居相隔不过几十公分,有窗子也形同虚设。6月份还不算很热(不然我也不至于想骑车),但是屋里完全不通风,温度比外面高几度,坐着都觉得热。亮哥的妈妈住底下两层,亮哥一家三口住上面的三层。算是分家,吃饭也不在一块。我们去到的时候亮哥的老婆正在看电视,当时热播的《好先生》,看了一段,里面讲述的是与当下的乡村八杆子打不着的文明城市生活。亮哥的儿子上三年级,跟村里的孩子出去白云湖玩了,处于放养状态。我们刚坐下来亮哥就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支怡宝。我真惊了。过去家里来客人都要沏壶好茶,后来一次性纸杯代替了陶瓷茶杯,再后来茶也不泡了,直接喝瓶装饮料。这就是大家理解的现代文明?我们喝了饮料吃过水果,寒暄几句,就出发去白云湖。

村里正式的龙舟节活动是农历五月初一,应该是今年的吉日的,我知道番禺好几个村镇也是在这一天。而我们去白云湖看的龙舟大赛其实是政府行为,从5月底一直到端午节假期结束,每天都有龙舟比赛,或者叫龙舟体验,上下午各一场。是个男人就能上船。某成在亮哥带领下上了龙舟。我开始跟亮哥的老婆断断续续地聊天。

我前面说的对村子的想象也不能完全说不对。我曾经在讲座上听过一个同学的讲述。他是在白云区的村子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的村子是诗意般的青山绿树小桥流水,长大后这一切都消失了。土地变成工厂。平房变成握手楼。为了出租,也为了将来政府征地获得更多赔偿。

在挖白云湖之前,亮哥家还有一亩三分地,种些果树。挖白云湖,政府征地,一下就占了好几个村的地。家里每个人到手3万块。这是一次性的补偿。村里最大的收入来自工厂的租金。这次龙舟节就有工厂的赞助。家里每个人每个月能收到村里500块钱补贴。大头都被村干部占了,村长能挣好多钱的,所以村干部选举也是各种黑箱操作,拉票贿选,“有请旅游的,有请吃饭的,投一票发500”,亮哥的老婆说起这些的时候就跟说隔壁堂哥家买了台新电视一样,都是日常小事。

虽然村子里广州市区不远,公交地铁都算方便,开车到市区顶多就一小时,比某些明明就到了清远佛山还死活要跟广州挨边的房地产楼盘好太多,但是像亮哥这样在村里生活的青壮年并不多。普遍现状是老人留在村子里,房子出租,年轻一辈都在城区工作生活,只在节假日或有酒席时回来一下,跟一年回一次家的农民工也没有太大的不同。这些村民之间的关系淡漠,甚至还不如本村生活的村民跟租户之间的关系。

亮哥是土生土长,他老婆也嫁过来十多年,是村里的原住民,按理说应该跟村里的人都很熟络。事实并不这样。在白云湖看龙船本村的人挺多的,但我没见到亮哥的老婆跟什么人热情地打招呼。相反,更多的时候是她悄悄跟我说那边那个是三叔的二儿子一家,他们一家人都搬出去市区了,然后讲下跟他们有关的家长里短。明明就互相认识,但从头到尾他们之间就跟路人一样。感觉我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还亲切些。她还说起一个很近的亲戚,在酒席上闲聊问起亮哥在哪里上班,才知道大家都在一个单位。总结下来就是,既然不在一个村子生活,没有交集,自然就没有联络没有话题。划完龙舟后我们去村里聚餐,跟一对父子一桌,他们也是刚从同一条龙船上下来,我想都坐到一张桌了,又是同村人,总会有些话题聊,然而并没有,大家的对话一步都没离开这张餐桌,添饭上菜之类的,吃饱就散了。

同一家人的关系也不见得好。要不是婆媳问题,亮哥也不至于跟老人分家。龙船划出去一直不见踪影,村里的聚餐时间都到了,亮哥的老婆打电话叫老人帮忙占座,挂掉电话她说,我要是不跟我家婆说,她就不会帮我们占座。大哥就不一样,她心疼大哥,什么好的都留给他。但大哥也没有住在一起。清官难断家务事。当然后来实在等了太久放弃了占座跟了别人拼桌。

这龙舟划出去两个多小时,回来以后还带了一条龙标(就是小龙舟),全船女性。真是社会进步。听某成说,船划到了邻村,按传统仪式,来回绕了几圈,然后邀请对方的龙舟过来。某成上的是正经龙舟,坐了有890人,设人专门敲锣和打鼓,船尾有人专职放鞭炮,一饼大约50发的鞭炮,点燃以后扔到空中,噼里啪啦两秒钟放完,再点一饼,不停地放点。划到中间的时候那个放鞭炮的人不知道怎么不小心把整箱鞭炮都掉进了水里,马上对讲机叫水警送了一箱过来,后来某成说。龙舟回来后在岸边徘徊了好一阵,依然一刻不停地放鞭炮。龙船靠岸再放一个加长版,弄得周围乌烟瘴气。

我们站湖边等了太久等了太久,最后实在累得不行我找了个草坡坐下,亮哥的老婆怀着45个月身孕还一直站着,体力实在太好了。对了,为了响应国家号召,他们家也要迎来二胎。

等到天都要黑了一船人才上岸。走回祠堂吃饭。在祠堂门口搭几个大棚,按村里1234,四个队各占一块,吃的都一样,分开只是为了更好认人。做菜请大厨,厨房帮手、上菜都是村里的大妈大婶,相当于志愿者。亮哥的妈妈也在那里帮忙。逢年过节村里搞活动,她们过去帮忙是约定俗称的习惯。在这里我才看到最其乐融融的场景,这些大妈大婶为了聚餐齐心协力贡献自己的力量,特有奔头的感觉。菜端上来,满满三四大盆,盘的直径有340厘米,卖相一般味道不错,毕竟是识饮识食的广州地区。这就是全村人参与的聚餐活动了,一年里也就过年会这么盛大,这次的端午节也是几年才有一回次。五月初一村里划龙舟那天也有聚餐,但只限男丁。我老公去了,我就没去,亮哥的老婆说。

吃完饭回亮哥家,我们经过了他的出租屋,那是另一栋靠近村口的房子,村里的商业都集中在那一带,几间小吃店、杂货店、快递、菜档猪肉档。都是外地人在经营。楼下店铺,楼上出租给农民工。跟租客打了下招呼,我们就回到来时的屋子,在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这里住的全是本村人。外头出租,里面自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商量好的。但里头这些本村人见面也不是个个都打招呼。

我们在亮哥家稍微坐了一会,天黑以后外面起风了,屋里还是闷。看时候也该回家了。这次是打死都不要走来时那条路。看地图到黄边站的距离也差不多,决定改走黄边,这段是公路为主,路面状况是好很多,但夜里黑灯瞎火,一路各种大车,走得提心吊胆。还好最后都安全到家。

某成问我端午节的体验,那就是,你坐在龙舟看风景,看龙舟的人在岸上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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